第17章 对话
叶舒进后门时，刚好看见谭馨和她同桌从前门出了教室，猜测她们也是被叫办公室的。
心想这一对对的，老沈今天好兴致啊。
早自习下的铃声刚一响起，谭馨和她同桌便从前门回了教室，再然后她同桌就开始收书包。
她俩前座的人回头打听发生什么了，谭馨只答：“别问了，待会沈老师会说。”
果不其然，沈建充很快便把那光头小子领来了教室，和关璃那次待遇不同，这位新同学被老沈带到讲台上介绍了一番。
叶舒没仔细听，就听见“周阳”、“岗顺村”、“帮扶”这么几个词，心想估计跟初中时候他们组团去乡下的结对子活动差不多，只不过三中是把人直接给接了过来。
“周阳呢，原来在岗顺村中学是全校第一，接下来将加入我们二班，和大家共同度过接下来的两年，一起参加高考！来，大家掌声欢迎一下！”
可是没什么人捧场，班上交头接耳的议论声盖过了稀稀拉拉的掌声。叶舒伸手随便拍了拍，见他同桌头都没抬，还在英语课本的单词表上划拉了几笔。
老沈离开后，谭馨的同桌搬离座位，而周阳径直走到谭馨身旁，这下，二班彻底炸了锅。
“靠什么意思？”
“凭什么这小子能坐班花旁边？”
“你们看他那个样子，不会还有味儿吧？真心疼馨馨。”
“但我看团支书挺淡定的啊。”
“她能怎么办？肯定是老沈安排的。”
叶舒抬眼看了看斜前方，这光头小子就这么成了他同桌的前座，也是有缘了。估计老沈延续了之前的思路，想找人带新同学融入集体，所以安排了谭馨给他。
但叶舒却明白，老沈这招是好心办坏事。
谭馨跟他可不一样，盯着班花的眼睛太多，班上明着喜欢谭馨的就有不下十个，暗恋的还不知道有多少，这分明是在给周阳树敌。
当然，老沈自然想不到这些。
“你好，我叫谭馨，是团支书。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，尽管跟我开口。”谭馨微笑着对周阳说。
周阳闻声看向谭馨，那眼神先是有些发痴，但很快恢复平常，微笑道：“同学你好，今后就麻烦多指教了。”
叶舒无意瞄见周阳侧脸，发觉他和寝室楼里唯唯诺诺的样子已大不相同，这会儿表现得斯文又大方。
班上的议论声还在继续，叶舒抬头不小心瞧见坐在前排的焦阔的目光。
焦阔从高一起就公开表示喜欢谭馨，这会儿正从第三排扭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阳，眼里烧着能把这小子化掉的妒火。
叶舒又想起早晨楼道里的那茬，暗自摇头。
这下可有好戏看了。
班里的议论声直到乔美人走进教室才被转移。
今天乔美人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套装，腰间系了条黑色皮带，一头乌黑长发瀑布般披在身后，手里抱着课本与教案，身姿婷婷，巧笑倩兮。
班上原本还有些喧嚣，但被乔美人的忠实拥趸主动镇压下去，很快便恢复了宁静。
乔美人朝周阳的方向看了眼。
“又来了一位新同学是吧？”她翻开课本，接着说，“大家把书翻到23页，上回上到的对话，就让我们班的两位新同学来念吧。周阳？关璃？你们一人todd，一人gina。”
关璃闻言捏着课本站起身，周阳也慌忙起身。
谭馨翻到23页，怕周阳搞不清楚，便专门指了指那段对话给他看。叶舒看到这幅情景，忽然扭头望了他同桌一眼。
心想人家当同桌都是相亲相爱一家人，我这同桌，却只会找老师申请换座位。
失败。
叶舒你真是失败。
“hi,gi……thisis…to…”
周阳刚一开口，全班便哄堂大笑。
叶舒几门功课里，英语算是还过得去的，能听出来大家笑的是周阳口音，一点不像是在念英语，就跟音标是翻译成中文学的似的。
周阳一句开头问句念了恨不能有三分钟，其中被大家的笑声就打断了十来回。他脸涨得通红，好不容易才念完最后一个“restaurant”。
乔美人等他念完这句话，抢在关璃开口前说：“周阳，你先坐下吧，刚来状态可能不好。叶舒，你来跟关璃搭。”
叶舒：？
人在家中坐，锅从天上来？
哎算了，乔美人q，还能不给面子吗？
叶舒把椅子往身后一推，摇摇晃晃抓着英语书站起来，正想着要不要把周阳刚才的那句话再读一遍，没想到关璃先开了口。
“’mgoingoutwithmyfriends.”
关璃刚一开口就引来班上的议论纷纷，连叶舒都忍不住斜眼看了看他同桌捏着课本的手。
因为，关璃的口音实在太地道了。
虽然这一整个班也并不清楚怎么才算是地道。
但听他的语音语调，跟英语听力题里的老外简直没两样。
只是这句英文飘进叶舒耳朵里却是另外的感想。
怎么这人念英文的声线莫名温柔，和损起人来的时候判若两人？
好吧。
学神又狠狠威风了一次。
还是在自己的陪衬下。
但叶舒却不感觉无奈，心里头还有种奇怪的情绪缓慢滋长，接下来读课文的时候更是心不在焉。一整段对话念下来都不知道在读什么，直到坐下后，又看了一遍课文才觉得不对劲。
这段对话的大意是，todd邀请gina出去玩，从今晚邀请到明晚，从明晚邀请到周末，从周末邀请到下个周末，但gina总有各种借口拒绝todd。最后，todd问，那下个月呢？gina回答说，抱歉，我下月结婚。
这他妈不是一段教科书级别的舔狗式对话吗？
todd从第一回被拒绝就该料想到结局啊！
而他叶舒，就扮演了孜孜不倦的todd同学，当着全班的面被扮演gina的关璃拒绝了一路。
……
真特么刺激。
这一整节课，叶舒又没听进去，拿着水性笔在这段课文边上硬是画了幅幻想中的todd与gina牵手图。
也不知是多强的执念驱使，才让他非得给todd个圆满的结局才算完。
直到下课铃响，叶舒听见敲桌子的声音，条件反射般猛一抬头，见乔美人敲的原来是周阳的桌子。
紧接着，周阳就从座位起身，走到前门出了教室。
乔美人又来到关璃面前，表扬道：“刚才读的很不错，你以前是不是专门练过口语？”
关璃答：“不算专门练过。以前常去英语角，跟外教交流比较多。”
乔美人笑道：“难怪，长旰一中各方面条件就是好。咱们三中也有外教，不过课时安排得少，还都是安排给高一的，你要是还想有交流的机会，我可以帮你联系。”
“谢谢老师。”关璃答。
叶舒心想，刚才他们读完对话后，乔美人一句都没点评，原来全留着这会儿私下里交流了，估计是为了照顾周阳面子吧。正等着被下一个q到呢，却见乔美人就要从后门离开。
三个人读了课文，怎么却只关心新来的同学？想他叶舒平时和乔娜关系那么铁，班上男生给她送情书都是找他跑腿，现在却偏偏漏了他不肯理？
叶舒不干了，阴阳怪气叫唤道：“但见新人笑，哪闻旧人哭哟。”
乔娜这时刚巧走到叶舒身后，轻哧道：“那你哭一个我看看？”
叶舒忙从座位里起来转身站好，少年个头挺拔，高出来乔娜整整一个半脑袋，微笑着冲她眨眼。
乔娜仰头看着他眼睛：“我可没跟沈老师告状，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你没上自习的，但班主任教训教训你也是应该，这都高二了，该收收心。”
“好的没问题。”叶舒张口便答，“乔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！”
乔娜却只摇头：“你这张嘴呀。”说完就出了教室。
这时杨益达也晃到后门：“舒，透透风？”
叶舒眯眼问：“有事儿？”
“我知道是谁告的状。”杨益达道。
叶舒对这个倒不感兴趣，只是单纯想出去透透风，于是长腿一迈跨过座位，杨益达跟在他身后出了后门。
到了走廊。“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谁，但肯定是白主任在班上设的纪律委员没跑。”杨益达愤愤不平道。
叶舒两手揣着口袋盯着楼下操场，轻轻“哦”了一声。
“嗯？舒，你怎么不反应两句？”杨益达问。
“有什么好反应的？爱告状告状呗。反正之后老沈不会再找我事儿。”叶舒答。
反正，我同桌今后也不会再逃自习了。他心中想。
此时，乔娜办公室内。
周阳不知道英语老师叫他来办公室等着是为什么，刚才朗读课文的表现令他难堪至极，后边的课都没怎么听进去。接着又被叫办公室，从教室走出来的那段路只觉得脸上心上全都火辣辣的。
对二班这一个班，还有这位长得跟天仙似的女老师，周阳如今只有责怪和怨怼，只一心想：叫你让我难堪，好啊，现在看不起我，将来我一定考个成绩出来让你知道自己眼瞎。
可乔娜进办公室后，轻轻在桌上放下教案，对周阳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：“抱歉啊。”
周阳一下没明白过来：“老师？我……”
“是我欠考虑了。你以前没有系统训练过口语吧？”乔娜一边说，一边拉开桌边的抽屉。
听着这温柔的声线，周阳原本憋了一肚子气，这会儿却像是被人拔了阀门，全泄了个干净。
乔娜从抽屉里拿出卷磁带，两只笑眼看向周阳：“虽然咱们高考不考口语，但我一直建议大家把这块重视起来，练好口语，一是对听力有帮助，二来，学语言是学个工具，要是都学成了哑巴英语，对你们今后没好处。这是训练日常口语对话的磁带，你先拿去，有时间感兴趣的话，可以练练发音，有什么不懂的，随时来找我。”
周阳接过磁带，一句话也说不出，脸色一片红一片白，垂着眼眸，外人虽看不出，但他瘦削的下颌却在轻轻抖动。
周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谢谢，乔娜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，“哦对了。谭馨是团支书，人也很好相处，但我担心，她毕竟是个女孩子，班上会不会、嗯……会不会太过注意你们，反而影响到你。要是你同意，我就去跟沈老师说说，给你重新找个同桌？”
“不用了。”周阳着急地答，眼里有明显的慌乱，又强调道，“现在就挺好的，用不着换。再说，我突然换走，谭、谭馨她大概也会觉得奇怪。”
“那行，我是怕沈老师欠考虑了。既然你觉得没什么，就先这样吧。好了，快回教室吧，下节课要开始了。”乔娜笑道。
周阳向乔娜点头道谢后，心怀忐忑地出了办公室。
此刻，他先前对乔娜的敌意已全没了。
在以前的学校，从没有老师对他讲过学英语不能学成哑巴英语这种话，他从来都是埋头刷题，读课文都嫌浪费时间，向来直接默记默背默写，但刚刚课堂上他身后那个人读英语时，一口纯正的语音，自信流畅的表达，确实令他羡慕不已。
周阳心想，他现在已经不是岗顺村中学的土包子，他现在是城里人，还在全市最好的中学里念书，一定要利用这里的一切，抓紧时间脱胎换骨，这两年，他定要闯出个名堂，等再回到岗顺村，要让所有人都不认识他，让所有人不敢相信他曾也是埋在那的不起眼的一粒灰，他要变得跟三中这些人一样，不，他甚至要变得比他们强。
强还不够，他得提升气质。要做到这点，就必须学些岗顺村里那些人想都没想过的本事，比如，说一口流利的英语。
这么想着，周阳又捏了捏手里的磁带。他原以为三中不过是教学条件好些，同学家里有钱些，但如今这短短一上午，最大的感受却是老师的高素质和尽责，无论是沈老师还是乔老师。
想起乔老师那张美丽的脸，周阳咬咬牙，他才不要这个老师同情他，总有一天，他要让乔老师以他为傲。
又想到他的新同桌谭馨，和班上那些听不太清的议论与瞧他的带着敌意的目光，周阳的心像是被一根毛刷子扫着，又痒又疼。
这是他以往从没有过的感受。
周阳现在还不太确信这意味着什么，但他知道，刚才乔娜说要给他换座位的时候，他是真的急了，怕了。
从办公室回教室的这一路，周阳心里澎湃着许多想法和情感，只是却不知，在教室等着他的，又是一出“惊喜”。
他前脚刚一踏进教室，班上便响起哄堂大笑，还有吹口哨的声音。
“哎，鸡头回来了！”
叶舒此时也刚好从后门晃回教室，就见到黑板上用黄色粉笔写着：嗨鸡，我是头！
他立马联想起那第一句课本对话。
“咱班真是人才济济啊。”叶舒感慨了句，“这谁干的？”
杨益达朝第三排努努嘴：“还能是谁？焦阔啊。这家伙敢当谭馨同桌，当真是活腻了。不过，待会儿可是老陈的课，这一黑板的，被他看见不得出事儿？”
叶舒答：“找也是找值日生的事儿，谁会承认自己写了这些东西？”
“也对。值日生……哎，舒，今儿、今儿值日生轮到你、你和你同桌了啊！”
“你、说、什、么？”叶舒瞪大眼看他。
但没过一秒，陈国栋就夹着直尺和一摞卷子走进了教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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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想这一对对的，老沈今天好兴致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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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不其然，沈建充很快便把那光头小子领来了教室，和关璃那次待遇不同，这位新同学被老沈带到讲台上介绍了一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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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沈离开后，谭馨的同桌搬离座位，而周阳径直走到谭馨身旁，这下，二班彻底炸了锅。
“靠什么意思？”
“凭什么这小子能坐班花旁边？”
“你们看他那个样子，不会还有味儿吧？真心疼馨馨。”
“但我看团支书挺淡定的啊。”
“她能怎么办？肯定是老沈安排的。”
叶舒抬眼看了看斜前方，这光头小子就这么成了他同桌的前座，也是有缘了。估计老沈延续了之前的思路，想找人带新同学融入集体，所以安排了谭馨给他。
但叶舒却明白，老沈这招是好心办坏事。
谭馨跟他可不一样，盯着班花的眼睛太多，班上明着喜欢谭馨的就有不下十个，暗恋的还不知道有多少，这分明是在给周阳树敌。
当然，老沈自然想不到这些。
“你好，我叫谭馨，是团支书。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，尽管跟我开口。”谭馨微笑着对周阳说。
周阳闻声看向谭馨，那眼神先是有些发痴，但很快恢复平常，微笑道：“同学你好，今后就麻烦多指教了。”
叶舒无意瞄见周阳侧脸，发觉他和寝室楼里唯唯诺诺的样子已大不相同，这会儿表现得斯文又大方。
班上的议论声还在继续，叶舒抬头不小心瞧见坐在前排的焦阔的目光。
焦阔从高一起就公开表示喜欢谭馨，这会儿正从第三排扭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周阳，眼里烧着能把这小子化掉的妒火。
叶舒又想起早晨楼道里的那茬，暗自摇头。
这下可有好戏看了。
班里的议论声直到乔美人走进教室才被转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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班上原本还有些喧嚣，但被乔美人的忠实拥趸主动镇压下去，很快便恢复了宁静。
乔美人朝周阳的方向看了眼。
“又来了一位新同学是吧？”她翻开课本，接着说，“大家把书翻到23页，上回上到的对话，就让我们班的两位新同学来念吧。周阳？关璃？你们一人todd，一人gina。”
关璃闻言捏着课本站起身，周阳也慌忙起身。
谭馨翻到23页，怕周阳搞不清楚，便专门指了指那段对话给他看。叶舒看到这幅情景，忽然扭头望了他同桌一眼。
心想人家当同桌都是相亲相爱一家人，我这同桌，却只会找老师申请换座位。
失败。
叶舒你真是失败。
“hi,gi……thisis…to…”
周阳刚一开口，全班便哄堂大笑。
叶舒几门功课里，英语算是还过得去的，能听出来大家笑的是周阳口音，一点不像是在念英语，就跟音标是翻译成中文学的似的。
周阳一句开头问句念了恨不能有三分钟，其中被大家的笑声就打断了十来回。他脸涨得通红，好不容易才念完最后一个“restaurant”。
乔美人等他念完这句话，抢在关璃开口前说：“周阳，你先坐下吧，刚来状态可能不好。叶舒，你来跟关璃搭。”
叶舒：？
人在家中坐，锅从天上来？
哎算了，乔美人q，还能不给面子吗？
叶舒把椅子往身后一推，摇摇晃晃抓着英语书站起来，正想着要不要把周阳刚才的那句话再读一遍，没想到关璃先开了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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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璃刚一开口就引来班上的议论纷纷，连叶舒都忍不住斜眼看了看他同桌捏着课本的手。
因为，关璃的口音实在太地道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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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听他的语音语调，跟英语听力题里的老外简直没两样。
只是这句英文飘进叶舒耳朵里却是另外的感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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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神又狠狠威风了一次。
还是在自己的陪衬下。
但叶舒却不感觉无奈，心里头还有种奇怪的情绪缓慢滋长，接下来读课文的时候更是心不在焉。一整段对话念下来都不知道在读什么，直到坐下后，又看了一遍课文才觉得不对劲。
这段对话的大意是，todd邀请gina出去玩，从今晚邀请到明晚，从明晚邀请到周末，从周末邀请到下个周末，但gina总有各种借口拒绝todd。最后，todd问，那下个月呢？gina回答说，抱歉，我下月结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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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odd从第一回被拒绝就该料想到结局啊！
而他叶舒，就扮演了孜孜不倦的todd同学，当着全班的面被扮演gina的关璃拒绝了一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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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特么刺激。
这一整节课，叶舒又没听进去，拿着水性笔在这段课文边上硬是画了幅幻想中的todd与gina牵手图。
也不知是多强的执念驱使，才让他非得给todd个圆满的结局才算完。
直到下课铃响，叶舒听见敲桌子的声音，条件反射般猛一抬头，见乔美人敲的原来是周阳的桌子。
紧接着，周阳就从座位起身，走到前门出了教室。
乔美人又来到关璃面前，表扬道：“刚才读的很不错，你以前是不是专门练过口语？”
关璃答：“不算专门练过。以前常去英语角，跟外教交流比较多。”
乔美人笑道：“难怪，长旰一中各方面条件就是好。咱们三中也有外教，不过课时安排得少，还都是安排给高一的，你要是还想有交流的机会，我可以帮你联系。”
“谢谢老师。”关璃答。
叶舒心想，刚才他们读完对话后，乔美人一句都没点评，原来全留着这会儿私下里交流了，估计是为了照顾周阳面子吧。正等着被下一个q到呢，却见乔美人就要从后门离开。
三个人读了课文，怎么却只关心新来的同学？想他叶舒平时和乔娜关系那么铁，班上男生给她送情书都是找他跑腿，现在却偏偏漏了他不肯理？
叶舒不干了，阴阳怪气叫唤道：“但见新人笑，哪闻旧人哭哟。”
乔娜这时刚巧走到叶舒身后，轻哧道：“那你哭一个我看看？”
叶舒忙从座位里起来转身站好，少年个头挺拔，高出来乔娜整整一个半脑袋，微笑着冲她眨眼。
乔娜仰头看着他眼睛：“我可没跟沈老师告状，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你没上自习的，但班主任教训教训你也是应该，这都高二了，该收收心。”
“好的没问题。”叶舒张口便答，“乔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！”
乔娜却只摇头：“你这张嘴呀。”说完就出了教室。
这时杨益达也晃到后门：“舒，透透风？”
叶舒眯眼问：“有事儿？”
“我知道是谁告的状。”杨益达道。
叶舒对这个倒不感兴趣，只是单纯想出去透透风，于是长腿一迈跨过座位，杨益达跟在他身后出了后门。
到了走廊。“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谁，但肯定是白主任在班上设的纪律委员没跑。”杨益达愤愤不平道。
叶舒两手揣着口袋盯着楼下操场，轻轻“哦”了一声。
“嗯？舒，你怎么不反应两句？”杨益达问。
“有什么好反应的？爱告状告状呗。反正之后老沈不会再找我事儿。”叶舒答。
反正，我同桌今后也不会再逃自习了。他心中想。
此时，乔娜办公室内。
周阳不知道英语老师叫他来办公室等着是为什么，刚才朗读课文的表现令他难堪至极，后边的课都没怎么听进去。接着又被叫办公室，从教室走出来的那段路只觉得脸上心上全都火辣辣的。
对二班这一个班，还有这位长得跟天仙似的女老师，周阳如今只有责怪和怨怼，只一心想：叫你让我难堪，好啊，现在看不起我，将来我一定考个成绩出来让你知道自己眼瞎。
可乔娜进办公室后，轻轻在桌上放下教案，对周阳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：“抱歉啊。”
周阳一下没明白过来：“老师？我……”
“是我欠考虑了。你以前没有系统训练过口语吧？”乔娜一边说，一边拉开桌边的抽屉。
听着这温柔的声线，周阳原本憋了一肚子气，这会儿却像是被人拔了阀门，全泄了个干净。
乔娜从抽屉里拿出卷磁带，两只笑眼看向周阳：“虽然咱们高考不考口语，但我一直建议大家把这块重视起来，练好口语，一是对听力有帮助，二来，学语言是学个工具，要是都学成了哑巴英语，对你们今后没好处。这是训练日常口语对话的磁带，你先拿去，有时间感兴趣的话，可以练练发音，有什么不懂的，随时来找我。”
周阳接过磁带，一句话也说不出，脸色一片红一片白，垂着眼眸，外人虽看不出，但他瘦削的下颌却在轻轻抖动。
周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谢谢，乔娜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，“哦对了。谭馨是团支书，人也很好相处，但我担心，她毕竟是个女孩子，班上会不会、嗯……会不会太过注意你们，反而影响到你。要是你同意，我就去跟沈老师说说，给你重新找个同桌？”
“不用了。”周阳着急地答，眼里有明显的慌乱，又强调道，“现在就挺好的，用不着换。再说，我突然换走，谭、谭馨她大概也会觉得奇怪。”
“那行，我是怕沈老师欠考虑了。既然你觉得没什么，就先这样吧。好了，快回教室吧，下节课要开始了。”乔娜笑道。
周阳向乔娜点头道谢后，心怀忐忑地出了办公室。
此刻，他先前对乔娜的敌意已全没了。
在以前的学校，从没有老师对他讲过学英语不能学成哑巴英语这种话，他从来都是埋头刷题，读课文都嫌浪费时间，向来直接默记默背默写，但刚刚课堂上他身后那个人读英语时，一口纯正的语音，自信流畅的表达，确实令他羡慕不已。
周阳心想，他现在已经不是岗顺村中学的土包子，他现在是城里人，还在全市最好的中学里念书，一定要利用这里的一切，抓紧时间脱胎换骨，这两年，他定要闯出个名堂，等再回到岗顺村，要让所有人都不认识他，让所有人不敢相信他曾也是埋在那的不起眼的一粒灰，他要变得跟三中这些人一样，不，他甚至要变得比他们强。
强还不够，他得提升气质。要做到这点，就必须学些岗顺村里那些人想都没想过的本事，比如，说一口流利的英语。
这么想着，周阳又捏了捏手里的磁带。他原以为三中不过是教学条件好些，同学家里有钱些，但如今这短短一上午，最大的感受却是老师的高素质和尽责，无论是沈老师还是乔老师。
想起乔老师那张美丽的脸，周阳咬咬牙，他才不要这个老师同情他，总有一天，他要让乔老师以他为傲。
又想到他的新同桌谭馨，和班上那些听不太清的议论与瞧他的带着敌意的目光，周阳的心像是被一根毛刷子扫着，又痒又疼。
这是他以往从没有过的感受。
周阳现在还不太确信这意味着什么，但他知道，刚才乔娜说要给他换座位的时候，他是真的急了，怕了。
从办公室回教室的这一路，周阳心里澎湃着许多想法和情感，只是却不知，在教室等着他的，又是一出“惊喜”。
他前脚刚一踏进教室，班上便响起哄堂大笑，还有吹口哨的声音。
“哎，鸡头回来了！”
叶舒此时也刚好从后门晃回教室，就见到黑板上用黄色粉笔写着：嗨鸡，我是头！
他立马联想起那第一句课本对话。
“咱班真是人才济济啊。”叶舒感慨了句，“这谁干的？”
杨益达朝第三排努努嘴：“还能是谁？焦阔啊。这家伙敢当谭馨同桌，当真是活腻了。不过，待会儿可是老陈的课，这一黑板的，被他看见不得出事儿？”
叶舒答：“找也是找值日生的事儿，谁会承认自己写了这些东西？”
“也对。值日生……哎，舒，今儿、今儿值日生轮到你、你和你同桌了啊！”
“你、说、什、么？”叶舒瞪大眼看他。
但没过一秒，陈国栋就夹着直尺和一摞卷子走进了教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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