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画他
画室里平常一般只有叶舒一人，他顶多就是自言自语，和画笔颜料对对话，今天却不仅多了个关璃，还被迫要一口气说800字检讨。
到了结尾部分，叶舒清清嗓子。
“尽管这次打架的结果差强人意，没有伸展开拳脚，但也令敌人闻风丧胆。虽然我知道这个方式是不对的，可老师从小教育我们要敢于抗争。今后我将努力寻找打架之外的新方法，在不违规违纪的前提下，继续匡扶正义。完。”
叶舒兴奋地瞅了关璃笔下的本子一眼，虽然他刻意模仿的狗爬字还是很难入眼，但这洋洋洒洒的八百来字终归算是能交上差了。
但关璃还是低着头，笔尖上移，顿了顿，然后把“差强人意”的前两个字划掉了。
“你做什么？”叶舒不解地望着关璃在“差强”边上重新写下“不如”两个字。
“不如人意？”叶舒问，“嫉妒我有文化会用成语？”
关璃轻声笑笑：“是，我可太嫉妒了。尤其嫉妒不懂成语什么意思还用得兴致勃勃的厚脸皮。”
“嗯？差强人意有错吗？”叶舒说着就去桌上捞手机。
关璃没答他，合上本子，去拿书包。
“差强人意，含褒义，形容尚能令人满意……”叶舒读着网页上的释义就品过味来了，拽过写着检讨的草稿本嘀咕，“学神你这么一改，老沈估计得怀疑我是找人代的笔。”
“那你可以再改回来。”关璃已经掏出英语练习册，看样子要开始写作业。
“不改。”叶舒把草稿本一合，“我凭本事用对了词，干嘛要改？”
叶舒话一出口，自己都觉得不对劲。他这是凭的哪门子本事？还当真是脸皮厚的本事没跑了。但关璃却只是扬了扬嘴角，动笔在空格上填了个单词。
叶舒见到他表情，“嘶”了声：“你笑什么？”
咕噜，咕噜。
话刚问出口，叶舒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叫起来，让他的嚣张秒破功。
叶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：“内个，你还没吃晚饭吧？看在检讨的份上，去楼下给你买。想吃什么？”
关璃没停笔：“随便。”
叶舒却心想：哼，随便是吧？好啊，我一定让老板多加辣椒，不把你辣哭我就不姓叶。
叶舒美滋滋下了楼，不一会儿便提了两碗面回来，进了小屋却发现刚才还认真做作业的人这会儿竟趴桌上睡着了。
叶舒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叫这家伙起来吃晚饭还是任他睡下去。
他轻手轻脚走进屋内，把面搁到一旁。见关璃又是举着一只胳膊，右手抓着举起的左胳膊的肘窝，头枕在右手手背上，一只眼睛埋在胳膊里，另一只眼睛露在外边。
睫毛好长啊。叶舒在心里叹道，还有这家伙安静起来，真的一点也不凶，竟还有点像安静的奶狗，白白净净可可爱爱，真想上手揉一揉。
记得老沈一开始还跟他说新来的同学心理有问题，但相处这么十几天下来，这人除了爱跟他斗嘴之外，也没什么特别，而且遇上爷爷走这么大的事，除了在他面前掉马哭了一场，班上其他人怕是根本没发现他的异常。
多坚强多正常的人啊。
哎，大人说话，就是不靠谱。
诶？他会不会就是因为给爷爷守灵三天，所以现在才睡着的？想想这段时间上课，他要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，要么直接埋头睡觉。先是没日没夜地照顾爷爷，再是连续守灵，再铁打的身子也累垮了吧。
叶舒决定先不叫醒关璃了。
他这会儿正站在桌边，就顺手从旁边架子上抽了一张速写纸，捏着铅笔笔头，在纸上做了条线，接着又描了几下，一只合着的眼睛便在他笔下成型。再勾几道，半张侧脸出现在画纸上。又添了个棒球帽檐，至此，这家伙睡觉的样子，便被叶舒寥寥数笔复刻下来。
这时，手机在裤兜里一震，他连忙捂上兜转身出了屋。
直到跑到大门外才掏出手机，一看来电显示，就像头顶被浇了盆冰水，整个人被钉在楼道里一动也没法动，呼吸也跟着停了几秒。
他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：妈妈广东号。
大约五分钟后。
杨益达大喊着“舒”，走进画室楼道，却发现画室门大开着，有些奇怪，径直走进里间，又喊了一声“舒”。却只见到关璃正迷迷糊糊地从桌上坐起身，顿时瞪圆了眼。
杨益达两三步走到关璃身边：“你怎么在这？”
紧接着就看见桌上叶舒留下的那张画，他抓起画纸，眼珠子恨不能掉出来：“这、这是舒画的？他找你来给他当模特了？怎么可能？我生日求他给我画张像他都不肯！你、你到底用了什么花招？”
关璃刚刚睡醒，只觉得杨益达在他脑袋旁边嗡嗡嗡地吵死了，不耐烦地说了声：“能不能安静点。”
这下可彻底激怒了杨益达，他把手里的杂志往桌上一扔，指着关璃说：“我告诉你！叶舒是我死党！也只有我这一个死党！我们认识了十年，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朋友！你才认识他几天就想鸠占鹊巢？同桌了不起啊？我、我明天就去找老沈调座位！把你换走！”
杨益达这时又瞟见桌上的两碗面。
“这什么？两碗清汤面？你买的？哼。”杨益达仰起头，“舒从来只吃变态辣！他所有的喜好只有我知道！你想套近乎，就是自找难堪！”
“木、糖、醇？你什么时候来的？”
叶舒刚走到画室外边楼道，就听见杨益达的大吼，赶忙冲进来。
“舒！”杨益达一脸委屈地举起画纸，“你凭什么给他画画。”
我擦。叶舒没想到他随手画的几笔，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被公之于众。但让他尴尬的不是杨益达跑来质问，而是被关璃那家伙知道了。他向来为了避免麻烦，对外都说不给人画画像，这下子，不是又丢了面子？
而关璃竟又安静地写起英语作业，只留给他一个分外冷漠的戴着棒球帽的后脑勺。
叶舒此刻只想立马翻篇。
“你来干嘛？有事说事。”叶舒瞪杨益达。
“舒。”杨益达语带鼻腔，“你不是说过不给三次元认识的人画像？连我都没破先例。这算怎么回事？”
叶舒：……
他抬眼看见桌上摆着一本杂志，封面还有点眼熟，调转话题问：“那是什么？”
杨益达听了这话更是委屈的不行：“你、你还问！那就是我开学被薛清揍的原因！”
“嗯？”叶舒满脸问号，走到桌边拿起那本杂志。一直默默埋头写作业的关璃此时微微侧了头，也看了眼杂志封面。
叶舒认出这封面是他几个月前完成的一副米酒巷子写生水粉，但对这幅画，他还有好几个地方并不满意，也从没公开发表过，可现在却成了杂志封面。
只有一个可能，是杨益达干的。
封面上作者显示为“逆光”。
逆光是他笔名。
只有杨益达一人知道的笔名。
“舒，你先别怪我。”杨益达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，“我知道你从来不爱投稿啥的，但这是《美艺》啊！上次祥哥办的画展上，你这张水粉收到了那么多关注，我就……就帮你偷偷投了稿，没想到竟被选成封面了！我是开学那天收到的杂志，结果在食堂，那帮孙子把菜油滴到了杂志封面上，我一生气就骂了几句，没想到薛清竟然动手了，我一生气还了手，然后、然后你就知道了。所以我今天之所以搬出老沈，是因为过意不去，毕竟薛清是我给你惹上的麻烦。”
“我说了，薛清的事，跟你没关系。”叶舒捏着杂志回过头。
杨益达见他爷爷表情严肃，有点担心，再次强调：“舒，这可是《美艺》，多少学画画的人挤破了头想在上边发表一张画，多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吹上一辈子，可你第一次投稿就选成封面图了！要怪、要怪就怪你自己画太好！你可不能怪我！”
“谁怪你了。有稿费没？”叶舒眼睛往上一勾瞧杨益达。
杨益达听到这句后，知道他爷爷没生气，才终于放下心来。
“吓死我了！稿费有啊，我回去就打给你，就是没多少。”
叶舒把杂志往杨益达怀里一扔：“下次给我偷偷投稿找个有钱的杂志！”
“嘿嘿。好！”杨益达开心笑起来，但立马又犯愁，“杂志都穷，尤其是这种逼格高的，别人都是宁愿花钱也要上，等出了名才能看到回头钱的。”
“行了。还有事没？”叶舒问。
“有。”杨益达又翻开杂志，掏出一张夹在里面的折了几折的海报出来，递给叶舒，“这是我今天在教学楼下拿的。三中弄了个录取通知书设计大赛，我记得咱们当时收到通知书的时候你就嫌丑，所以，猜你会不会感兴趣。”
“不感。”叶舒很干脆地答。
“这个、这个是有钱的！而且，要是能得第一名，以后三中发出去的录取通知可都是你设计的了，这多有面儿啊！”
“没这个闲工夫。”
叶舒一边答一边走上前，搭着杨益达肩膀，把他一路架到画室大门口，在他耳边低声说：“我说，已经快六点半了，今天可是乔美人值班，你不得抓紧机会好好表现表现？”
杨益达用胳膊肘戳了叶舒一下：“我心里只有思雯，别给我乱组cp。”
叶舒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一眼：“我的意思是，乔美人不也是10班英语老师吗？值班前都会先去10班巡视，你之前不是计划过，假装追到10班问个问题什么的，不就能在你的思雯面前露脸了？”
“对哦！”杨益达一拍脑袋，撒腿就往楼道里跑，跑了两步，又跑回来把杂志塞回到叶舒手上，“我差点搞忘了！问题都准备好了！”
“木糖醇！”叶舒又叫住杨益达，朝他抛了个飞吻，轻声道，“谢谢。”
杨益达捂着胃弯腰作呕：“你就恶心死我吧。”说完便挥挥手跑下老旧的楼梯。
叶舒回过头，眼前却出现一个人影。
“靠你吓死我了！走路不能出点声儿啊？”他拍着胸口，却见关璃还在往外走，“哎你去哪？”
“去买点东西。”关璃冷冷答。
“这个时候买东西？快点儿啊，待会面都凉了！”
关璃走后，叶舒却摇头暗自嘀咕：“怎么又不高兴了？亏得我还专买了两碗不辣的面让你有得挑。真该买两个变态辣！饿你一顿。”
叶舒捏着杂志回到里间，又看见那张摆在桌上的海报，上边用古早的艺术字体写着：三中录取通知书设计大赛，亲手定义你的三年与未来。
“三年？未来？哼。”叶舒轻笑。
放下海报，想找到刚画关璃睡容的那张纸给藏起来，却怎么也翻不到。
就在他弯腰在地上四处扫视的时候，“噔”一声，一瓶辣椒酱忽然在桌上放下。
叶舒直起身子，看着辣椒酱愣了神。
“你下去就为了买、这个？”
关璃没答话，看了眼一旁的两碗面。
叶舒忙道：“一碗牛肉的一碗羊肉的，看你想吃哪个？”
关璃坐下：“你先选。”
于是叶舒端走一碗牛肉面，拧开关璃买来的辣椒酱，哐哐就往碗里浇辣油，浇完后凑近闻了闻：“嗯！真香，这样面才有灵魂嘛！谢啦。”
关璃伸手去端另一碗羊肉面，不料途中洒了一滴油到桌上的设计比赛海报上。
“抱歉。”关璃说。
“这有什么好抱歉的？一张废纸而已。”叶舒说着把海报在手心里一揉，丢进一旁的纸篓。
关璃却一边掰一次性快子，一边用余光瞟那个废纸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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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结尾部分，叶舒清清嗓子。
“尽管这次打架的结果差强人意，没有伸展开拳脚，但也令敌人闻风丧胆。虽然我知道这个方式是不对的，可老师从小教育我们要敢于抗争。今后我将努力寻找打架之外的新方法，在不违规违纪的前提下，继续匡扶正义。完。”
叶舒兴奋地瞅了关璃笔下的本子一眼，虽然他刻意模仿的狗爬字还是很难入眼，但这洋洋洒洒的八百来字终归算是能交上差了。
但关璃还是低着头，笔尖上移，顿了顿，然后把“差强人意”的前两个字划掉了。
“你做什么？”叶舒不解地望着关璃在“差强”边上重新写下“不如”两个字。
“不如人意？”叶舒问，“嫉妒我有文化会用成语？”
关璃轻声笑笑：“是，我可太嫉妒了。尤其嫉妒不懂成语什么意思还用得兴致勃勃的厚脸皮。”
“嗯？差强人意有错吗？”叶舒说着就去桌上捞手机。
关璃没答他，合上本子，去拿书包。
“差强人意，含褒义，形容尚能令人满意……”叶舒读着网页上的释义就品过味来了，拽过写着检讨的草稿本嘀咕，“学神你这么一改，老沈估计得怀疑我是找人代的笔。”
“那你可以再改回来。”关璃已经掏出英语练习册，看样子要开始写作业。
“不改。”叶舒把草稿本一合，“我凭本事用对了词，干嘛要改？”
叶舒话一出口，自己都觉得不对劲。他这是凭的哪门子本事？还当真是脸皮厚的本事没跑了。但关璃却只是扬了扬嘴角，动笔在空格上填了个单词。
叶舒见到他表情，“嘶”了声：“你笑什么？”
咕噜，咕噜。
话刚问出口，叶舒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叫起来，让他的嚣张秒破功。
叶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：“内个，你还没吃晚饭吧？看在检讨的份上，去楼下给你买。想吃什么？”
关璃没停笔：“随便。”
叶舒却心想：哼，随便是吧？好啊，我一定让老板多加辣椒，不把你辣哭我就不姓叶。
叶舒美滋滋下了楼，不一会儿便提了两碗面回来，进了小屋却发现刚才还认真做作业的人这会儿竟趴桌上睡着了。
叶舒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叫这家伙起来吃晚饭还是任他睡下去。
他轻手轻脚走进屋内，把面搁到一旁。见关璃又是举着一只胳膊，右手抓着举起的左胳膊的肘窝，头枕在右手手背上，一只眼睛埋在胳膊里，另一只眼睛露在外边。
睫毛好长啊。叶舒在心里叹道，还有这家伙安静起来，真的一点也不凶，竟还有点像安静的奶狗，白白净净可可爱爱，真想上手揉一揉。
记得老沈一开始还跟他说新来的同学心理有问题，但相处这么十几天下来，这人除了爱跟他斗嘴之外，也没什么特别，而且遇上爷爷走这么大的事，除了在他面前掉马哭了一场，班上其他人怕是根本没发现他的异常。
多坚强多正常的人啊。
哎，大人说话，就是不靠谱。
诶？他会不会就是因为给爷爷守灵三天，所以现在才睡着的？想想这段时间上课，他要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，要么直接埋头睡觉。先是没日没夜地照顾爷爷，再是连续守灵，再铁打的身子也累垮了吧。
叶舒决定先不叫醒关璃了。
他这会儿正站在桌边，就顺手从旁边架子上抽了一张速写纸，捏着铅笔笔头，在纸上做了条线，接着又描了几下，一只合着的眼睛便在他笔下成型。再勾几道，半张侧脸出现在画纸上。又添了个棒球帽檐，至此，这家伙睡觉的样子，便被叶舒寥寥数笔复刻下来。
这时，手机在裤兜里一震，他连忙捂上兜转身出了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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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是：妈妈广东号。
大约五分钟后。
杨益达大喊着“舒”，走进画室楼道，却发现画室门大开着，有些奇怪，径直走进里间，又喊了一声“舒”。却只见到关璃正迷迷糊糊地从桌上坐起身，顿时瞪圆了眼。
杨益达两三步走到关璃身边：“你怎么在这？”
紧接着就看见桌上叶舒留下的那张画，他抓起画纸，眼珠子恨不能掉出来：“这、这是舒画的？他找你来给他当模特了？怎么可能？我生日求他给我画张像他都不肯！你、你到底用了什么花招？”
关璃刚刚睡醒，只觉得杨益达在他脑袋旁边嗡嗡嗡地吵死了，不耐烦地说了声：“能不能安静点。”
这下可彻底激怒了杨益达，他把手里的杂志往桌上一扔，指着关璃说：“我告诉你！叶舒是我死党！也只有我这一个死党！我们认识了十年，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朋友！你才认识他几天就想鸠占鹊巢？同桌了不起啊？我、我明天就去找老沈调座位！把你换走！”
杨益达这时又瞟见桌上的两碗面。
“这什么？两碗清汤面？你买的？哼。”杨益达仰起头，“舒从来只吃变态辣！他所有的喜好只有我知道！你想套近乎，就是自找难堪！”
“木、糖、醇？你什么时候来的？”
叶舒刚走到画室外边楼道，就听见杨益达的大吼，赶忙冲进来。
“舒！”杨益达一脸委屈地举起画纸，“你凭什么给他画画。”
我擦。叶舒没想到他随手画的几笔，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被公之于众。但让他尴尬的不是杨益达跑来质问，而是被关璃那家伙知道了。他向来为了避免麻烦，对外都说不给人画画像，这下子，不是又丢了面子？
而关璃竟又安静地写起英语作业，只留给他一个分外冷漠的戴着棒球帽的后脑勺。
叶舒此刻只想立马翻篇。
“你来干嘛？有事说事。”叶舒瞪杨益达。
“舒。”杨益达语带鼻腔，“你不是说过不给三次元认识的人画像？连我都没破先例。这算怎么回事？”
叶舒：……
他抬眼看见桌上摆着一本杂志，封面还有点眼熟，调转话题问：“那是什么？”
杨益达听了这话更是委屈的不行：“你、你还问！那就是我开学被薛清揍的原因！”
“嗯？”叶舒满脸问号，走到桌边拿起那本杂志。一直默默埋头写作业的关璃此时微微侧了头，也看了眼杂志封面。
叶舒认出这封面是他几个月前完成的一副米酒巷子写生水粉，但对这幅画，他还有好几个地方并不满意，也从没公开发表过，可现在却成了杂志封面。
只有一个可能，是杨益达干的。
封面上作者显示为“逆光”。
逆光是他笔名。
只有杨益达一人知道的笔名。
“舒，你先别怪我。”杨益达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，“我知道你从来不爱投稿啥的，但这是《美艺》啊！上次祥哥办的画展上，你这张水粉收到了那么多关注，我就……就帮你偷偷投了稿，没想到竟被选成封面了！我是开学那天收到的杂志，结果在食堂，那帮孙子把菜油滴到了杂志封面上，我一生气就骂了几句，没想到薛清竟然动手了，我一生气还了手，然后、然后你就知道了。所以我今天之所以搬出老沈，是因为过意不去，毕竟薛清是我给你惹上的麻烦。”
“我说了，薛清的事，跟你没关系。”叶舒捏着杂志回过头。
杨益达见他爷爷表情严肃，有点担心，再次强调：“舒，这可是《美艺》，多少学画画的人挤破了头想在上边发表一张画，多犄角旮旯的地方都能吹上一辈子，可你第一次投稿就选成封面图了！要怪、要怪就怪你自己画太好！你可不能怪我！”
“谁怪你了。有稿费没？”叶舒眼睛往上一勾瞧杨益达。
杨益达听到这句后，知道他爷爷没生气，才终于放下心来。
“吓死我了！稿费有啊，我回去就打给你，就是没多少。”
叶舒把杂志往杨益达怀里一扔：“下次给我偷偷投稿找个有钱的杂志！”
“嘿嘿。好！”杨益达开心笑起来，但立马又犯愁，“杂志都穷，尤其是这种逼格高的，别人都是宁愿花钱也要上，等出了名才能看到回头钱的。”
“行了。还有事没？”叶舒问。
“有。”杨益达又翻开杂志，掏出一张夹在里面的折了几折的海报出来，递给叶舒，“这是我今天在教学楼下拿的。三中弄了个录取通知书设计大赛，我记得咱们当时收到通知书的时候你就嫌丑，所以，猜你会不会感兴趣。”
“不感。”叶舒很干脆地答。
“这个、这个是有钱的！而且，要是能得第一名，以后三中发出去的录取通知可都是你设计的了，这多有面儿啊！”
“没这个闲工夫。”
叶舒一边答一边走上前，搭着杨益达肩膀，把他一路架到画室大门口，在他耳边低声说：“我说，已经快六点半了，今天可是乔美人值班，你不得抓紧机会好好表现表现？”
杨益达用胳膊肘戳了叶舒一下：“我心里只有思雯，别给我乱组cp。”
叶舒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一眼：“我的意思是，乔美人不也是10班英语老师吗？值班前都会先去10班巡视，你之前不是计划过，假装追到10班问个问题什么的，不就能在你的思雯面前露脸了？”
“对哦！”杨益达一拍脑袋，撒腿就往楼道里跑，跑了两步，又跑回来把杂志塞回到叶舒手上，“我差点搞忘了！问题都准备好了！”
“木糖醇！”叶舒又叫住杨益达，朝他抛了个飞吻，轻声道，“谢谢。”
杨益达捂着胃弯腰作呕：“你就恶心死我吧。”说完便挥挥手跑下老旧的楼梯。
叶舒回过头，眼前却出现一个人影。
“靠你吓死我了！走路不能出点声儿啊？”他拍着胸口，却见关璃还在往外走，“哎你去哪？”
“去买点东西。”关璃冷冷答。
“这个时候买东西？快点儿啊，待会面都凉了！”
关璃走后，叶舒却摇头暗自嘀咕：“怎么又不高兴了？亏得我还专买了两碗不辣的面让你有得挑。真该买两个变态辣！饿你一顿。”
叶舒捏着杂志回到里间，又看见那张摆在桌上的海报，上边用古早的艺术字体写着：三中录取通知书设计大赛，亲手定义你的三年与未来。
“三年？未来？哼。”叶舒轻笑。
放下海报，想找到刚画关璃睡容的那张纸给藏起来，却怎么也翻不到。
就在他弯腰在地上四处扫视的时候，“噔”一声，一瓶辣椒酱忽然在桌上放下。
叶舒直起身子，看着辣椒酱愣了神。
“你下去就为了买、这个？”
关璃没答话，看了眼一旁的两碗面。
叶舒忙道：“一碗牛肉的一碗羊肉的，看你想吃哪个？”
关璃坐下：“你先选。”
于是叶舒端走一碗牛肉面，拧开关璃买来的辣椒酱，哐哐就往碗里浇辣油，浇完后凑近闻了闻：“嗯！真香，这样面才有灵魂嘛！谢啦。”
关璃伸手去端另一碗羊肉面，不料途中洒了一滴油到桌上的设计比赛海报上。
“抱歉。”关璃说。
“这有什么好抱歉的？一张废纸而已。”叶舒说着把海报在手心里一揉，丢进一旁的纸篓。
关璃却一边掰一次性快子，一边用余光瞟那个废纸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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