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、第 18 章_星星会唱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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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、第 18 章

  回到榕庭居,谈韵之边脱袜子边把金泊棠的事跟谈礼同提一嘴。

  谈礼同斟茶的手一顿,茶水断节,片刻后才恢复。他瘪瘪嘴,见怪不怪道:“我就说是这样!哪有男人会无缘无故不要自己的儿子,肯定因为喜新厌旧。要不就是他新老婆太厉害,逼着他扔掉小秧。”

  谈嘉秧也跟着脱袜子,十月的地板已显寒凉,徐方亭制止他:“脱袜子会流鼻涕。”

  谈嘉秧听不懂,估计懂了也不从,死活要脱。

  徐方亭仰头道:“小东家,你别脱袜子了,谈嘉秧会跟你学。”

  谈韵之刚拔出一个变形的袜子头,撒开手,往回扯了扯,咕哝道:“又怪我……”

  他只能弯腰把另一只袜子穿上,脚尖点了点谈嘉秧的,“快把袜子穿上,你看舅舅也穿了,不穿要去医院扎手指头。”

  徐方亭说:“你别吓唬他。”

  谈韵之说:“他又听不懂。”

  “他能听懂你的语气。”

  “……谈嘉秧,快穿快穿。”

  徐方亭边给他套袜子边哄他看谈韵之,甚至架起他腋窝直接让他穿袜子感受地板。

  谈韵之故作夸张小跑,奇怪动作成功吸引谈嘉秧注意力,他嘻嘻跟着跑进客厅。

  徐方亭终于舒一口气。

  谈韵之把谈嘉秧飞进波波池,谈礼同旁观许久,忽然说:“金泊棠这小子鬼精鬼精的,小秧在他家没人管肯定废了,不如塞来我们家,能养成什么样就什么样。老子到死都是老子,以后小秧发展得好,他肯定会上门认亲,多一个人给他养老;要是发展不好,那眼不见心不烦,他照旧一身轻松。”

  谈韵之冷笑道:“你倒是挺了解他,不管孩子这一点上,你们两个真是臭味相投。”

  谈礼同毫不愧疚道:“男人嘛,就那几个心思,等你变成男人有小孩就懂了。”

  “……不想懂。”

  谈韵之欠身掏出手机,又一手抱腰,一手举着玩,明显一副拒绝交谈的模样。

  徐方亭放下背包,准备给谈嘉秧喂一次药再做午饭。

  她用易坦静的盒子诱哄道:“谈嘉秧,甜甜水!”

  谈嘉秧对吃食反应比他自己的名字强,扭头确认,立刻光着脚丫奔过来。

  徐方亭叫停道:“哎,谈嘉秧,你的袜子呢?”

  她指着他的脚丫,又重复一遍“袜子呢”。

  但谈嘉秧眼里只剩下甜甜水。

  “又怪我……”谈韵之回应比较积极,双腿微抬,足掌相击,叫了两声,“我的还在,这回不干我事了吧?”

  徐方亭可不关心他脚冷不冷,道:“找找啊!”

  她单手把谈嘉秧抱进餐厅BB椅,谈韵之扫描一遍沙发与地板,一无所获,只能跨进波波池,像猫刨屎坑一样,往波波球里扒拉袜子。

  徐方亭喂完甜甜水,谈嘉秧往易坦静瓶子伸手,巴巴望着她。

  “喝完了,只能喝一点点。”

  谈嘉秧发出不满的声音。

  徐方亭只能说:“不能喝了。”

  “找——到——了!”

  谈韵之甩着两节小袜子进来,递给徐方亭。

  “给!”

  徐方亭示意待清洗的量杯,说:“好事做到底,你顺便给他穿吧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谈韵之只能蹲下来给他逐个套上。

  徐方亭嘀咕一句:“真好奇你一个人怎么带他的……”

  谈韵之懒于干活时,便会说好话哄别人出力:“带小孩当然还是徐姐专业啦!”

  说完,他勾下脑袋给谈嘉秧做了一个倒立的鬼脸,谈嘉秧激动往他脸上糊巴掌,给那边轻巧避过了。

  这话传到她耳朵里,听着像把她局限在“带小孩”这一琐碎的工作中,徐方亭心里不太舒服。大概她志不在此,这般恭维没能带来多大成就感。

  次日午休,到了做雾化的时间,徐方亭和谈韵之赶鸭子上架学会使用雾化机。

  配药剂时,徐方亭自动请缨,谈韵之犹疑地将注射器让给她。

  徐方亭说:“明天周一你不在家,我迟早要一个人弄。”

  谈韵之只能说了句“也是”。

  所有药剂进了雾化瓶,他们轻手轻脚进房间,谈嘉秧被特意引导睡在床边,紧挨床沿更方便吸入药雾。

  徐方亭上床轻轻把谈嘉秧往外再挪一点,谈嘉秧瘪嘴皱眉,睡颜上浮起明明白白的不乐意。

  “可以了吗?”声音如吐雾悄然,雾化机搁置边柜上,谈韵之握着雾化瓶保持竖立,一切就绪。

  徐方亭朝他颔首。

  谈韵之按下开关。

  嗡嗡——

  这一刹那,雾化机开始工作,紧贴柜面的震动声像一串连环响屁,把谈嘉秧搅醒了。

  谈嘉秧尖声哭泣,左右寻找徐方亭。徐方亭下意识躺下,搂着他拍背哄睡。

  谈韵之关上雾化机,一手还举着雾化瓶,本来单膝跪着,这会直接盘腿坐下。

  再过一会,他发现雾化机上有个凹槽,刚好可以将雾化瓶别稳。

  他灵机一动,把衣篮子搬过来,摘下雾化瓶,将雾化机埋进没叠整的干衣服里。

  徐方亭还在拍背,支颐欠身看了眼。

  谈韵之挑眉无声道:“厉害吧!”

  “……开始吧。”

  徐方亭小心翼翼把谈嘉秧翻面,侧卧冲着谈韵之。

  这一回,雾化机的震动声被埋住大半,只有极其轻微的喷雾声,谢天谢地,谈嘉秧只是皱了下眉。

  徐方亭和谈韵之不巧对上一眼,刚刚一直低声交谈,此时大概以为对方有话要说,对视持续了一小会。这一刻他们好像读懂了彼此,眼神中只有一个意思:累。

  可是谈韵之有钱,有她或者其他保姆作为退路,但她没有,两样都没有。

  然后,疲倦真的拉扯开两边目光。徐方亭垂眼望着谈嘉秧的耳垂,谈韵之盯着床沿,机械地触抚光滑的红木。

  谈韵之欠身掏出手机,以床沿托着左手腕随意翻看。

  片刻后,雾化瓶被人轻轻转向,谈韵之看过去,徐方亭把歪了的口子拨正,雾气重新喷在谈嘉秧唇鼻处。

  谈韵之轻声问:“你要睡一会吗?”

  “……等会。”

  谈韵之问完方觉唐突,如果她坐在他床边地板上,盯梢他,他估计也难以入睡。

  徐方亭想着却是:一会还要叠衣服,哪来的时间……

  “雾化午睡”持续六天,谈嘉秧适应这股冷空气,咳嗽症状减轻,再休养几天回到星春天时,已是十月下旬。

  星春天多了一批年轻的实习生,一人跟着一个正式教师旁听。

  这里的老师记得每一个孩子的名字,得知谈嘉秧出语言,有空总会来逗他几句。

  以往每年国庆,徐方亭会回仙姬坡把冬天的被子和衣服带到学校,这年暑假过来时只带了夏天/衣服。

  徐燕萍特意打电话,问她要不要把秋冬衣服寄过去。

  徐方亭直接说不用,以前衣服太学生气,工作要穿稍微成熟一点。

  徐燕萍想了想,怅然说了句好吧。

  徐方亭以前很少买新衣服,在校多穿校服,其他时间都是穿亲戚的旧衣服,真如徐燕萍说的,牌子货版型好,穿几年不会变形。第一年短袖生了汗渍,用消毒液泡干净,第二年接着穿。

  实际上,来沁南市后,徐方亭在路上看到的学生都比她时髦,有些甚至还化精致的淡妆。

  没错,徐方亭终于知道谈智渊为什么说她土,现在她看自己也是这个味。

  徐方亭把谈嘉秧送上课后,向蓉蓉阿姨打听附近的服装店,去逛了一圈,合心水的薄外套基本三位数起,便宜的料子和版型又太次了。

  银行卡只有三千出头,她每花出的一分钱,都会给未来增加一分失学的风险。

  徐方亭咬咬牙,权衡利弊,打电话给徐燕萍笑着说:“算了,当保姆又不是走秀,不用穿太好的衣服,干净就行了。妈,你把我以前衣服整理一下寄过来吧。”

  谈嘉秧学会一些叠词,词汇量跟着冷空气赛跑,一齐跑进十一月。

  11日这个看不出节日的周六,谈韵之带她们一起到锦宴。刚进门,谈智渊拍着的他肩头感慨一句,她恍然大悟。

  谈智渊说:“恭喜啊韵之,终于成年了。”

  宴会厅主桌的五层蛋糕上也插着未点燃的数字蜡烛“18”。

  主桌旁腾出一张空桌,铺着暗红绒布,一个律师模样的男人提着文件包落座,取出两张垫板,抽出一沓文件,开始逐份指导谈礼同和谈韵之签名。

  律师走后,宾客就位。

  谈智渊搭着谈韵之椅背问:“韵之,你爸分你多少套?”

  谈韵之说:“25。”

  谈智渊若有所思噢了声,“剩下的一半留给你姐?”

  “她回来再说,不回来的话——”

  谈礼同负着双手起身,冷笑一声转去其他桌。

  谈韵之扫了谈礼同一眼,笑说:“那肯定是我姐的,我姐不回来也是谈嘉秧的。”

  谈智渊不置可否笑了笑:“现在一套租金大概多少了?”

  谈韵之想了想,说:“7000到9000吧。”

  “那一个月就是——”

  谈嘉秧突然跑开,徐方亭紧忙过去捉人,错过下文。

  服务员搬来一个花篮,“贺韵之成年之礼”,谈嘉秧想扯蝴蝶结,徐方亭立马把他逮回BB椅上。

  当生日宴准备来到点蜡烛一环,谈韵之等服务员送打火机,徐方亭终于有机会跟他说上话。

  她抱着谈嘉秧原地晃悠,仿佛抱着一面挡箭牌。

  “小东家,没想到你比我小半年啊。”

  谈韵之“偷”了一张谈嘉秧的湿巾擦手,鼻子哼了一声:“那又怎么样!”

  “难怪我之前叫你‘谈哥’,你表情总有点怪怪的。”

  “……我再叫一遍,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气势。”

  徐方亭说:“难怪还没有驾照。”

  谈韵之故意板起脸:“难道你就有吗!”

  徐方亭却一点也不害怕他的表情,这半年差距让谈韵之矮成一个弟弟,幼稚,冲动,自负,东家的气势削弱一截,成了名副其实的“小”东家。

  徐方亭笑吟吟道:“那就是真的‘小’、东家了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谈韵之忽然揩过一指尖的奶油花,点在谈嘉秧的鼻尖上。

  谈嘉秧下意识蹭手背,脸蛋开了花。

  徐方亭转开身,单手抽湿巾擦拭,叫道:“你这个坏舅舅!”

  这时,外部声音插进来,破坏了三人的嬉闹。

  谈智渊蹭过来说:“小金子,叫舅舅!我也是舅舅,你的大舅舅。”

  徐方亭故作稚言稚语埋怨道:“人家叫谈嘉秧,是吧?”

  谈韵之附和:“就是,大舅舅乱叫,不要应他。”

  谈礼同也过来凑热闹,咪进去的几口酒在脸上铺起红毯,撒开嗓门道:“叫阿公!”

  谈嘉秧没学过,一脸茫然。

  “叫阿公,阿、公,公——”

  徐方亭柔声提醒,脑筋全用来在“公公”面前刹车,忘记谈嘉秧学过“爷爷”。

  谈嘉秧忽然含糊道:“狗狗!”

  众人愣怔。

  谈礼同叫得更豪烈:“什么??”

  谈韵之扑哧而笑,竖起拇指,继续发指令:“谈嘉秧,叫阿公,阿公……”

  徐方亭想笑不敢笑,死死抱紧谈嘉秧,轻咬自己下唇。

  谈嘉秧:“狗狗!”

  众人哄堂大笑。

  邻近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轻拍谈礼同脊背,说:“谈老狗,你看你孙子多聪明,还知道你叫什么!”

  “乱叫!”谈礼同扬起手掌,做势要打他兄弟,“看我不打你——”

  围观人墙决堤一块,周围嘈杂减弱几分,蛋糕旁又变成两大一小的小世界。

  徐方亭说:“谈嘉秧,跟舅舅说生日快乐!叫舅舅——舅舅——”

  谈韵之不太信任盯着他,明示道:“舅舅——j、i、u,jiù——”

  谈嘉秧天真微笑:“鸡鸡。”

  谈韵之:“……”

  徐方亭终于可以放肆释放笑意,“看吧。”

  谈韵之不服输,“舅舅——”

  谈嘉秧不叫了,又开始不耐烦哼唧。

  徐方亭摇啊晃啊,说了不少话哄了好久,无奈道:“小东家,你就应他一声吧,强化一下。你看让他开口一次多难啊。——谈嘉秧,叫舅舅,这是舅舅,舅舅——”

  谈嘉秧看着他,笑容承载令人难以抗拒的童真:“鸡鸡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谈韵之心有不甘,面带微笑,咬牙切齿,吐音清晰:“哎!”

  徐方亭捏着他的小手戳戳谈韵之的鼻尖,乐道:“你看,舅舅应了!”

  谈韵之一把抱过他,指着点燃的数字蜡烛,“谈嘉秧,跟舅舅一起吹蜡烛——”

  话音刚落,谈嘉秧身子一歪,立刻吹灭了火苗。

  “……好吧,你开心就好。”谈韵之轻快地说。

  由此,他正式步入成年世界,从mama升级成了莫名其妙的jiji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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