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四章 时疫_千金谋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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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四章 时疫

  上午考经义,下午考实务,考试考了一天,李复书和赵学尔就监考了一天。

  在李复书的监督和关注下,考核结果很快就出来了。

  李复书拿着国子监呈上来的厚厚一沓考核合格者的名单和考卷,十分高兴地与赵学尔道:“这届考生很是不错,不但见解独到,而且少了科举考生们做文章的那种匠气。”

  科举考生做文章的格式和技巧都是经过长年累月训练的,而这次参加考试的官员勋爵子弟基本上没有受过那种专门的训练,所以基本上都是想什么写什么,其直白程度让看惯了弯弯绕绕奏折的李复书十分稀罕。

  为了恩荫制度和爵位继承制度改革的顺利推行,李复书暗中授意国子监将考核标准稍微放得低一些,以鼓励那些暗中观望之人能够积极地参与到改革中来。

  不过他仍然没有想到,通过考试的人竟然有半数之多。

  这次考试能够有这么多人通过考核,倒并不都是李复书的功劳。

  一来,是因为敢勇当先之人往往都是有真才实学之人。

  二来,是因为他们本来就生于官宦权贵之家,从小就接触书本,受名师教导,并且听家中父祖谈论政务,常年累月受家族熏陶,自然要比平民百姓家出来的子弟更懂时政。

  三来,这次的考试实际是为了淘汰掉无才无德之人,让他们没有做官或者继承爵位的机会,比起层层选拔综合性人才的科举考试要简单得多得多。

  再加上李复书稍稍放松了那么一丢丢地考核标准,结果就有一半的人通过了考核。

  李复书特意选了考试的前十名,把他们安排在京都要职,其他人便让吏部从现有的空缺中选出比较好的官职给安排上。

  总之,要比他们通过之前的无门槛恩荫替补能够谋到的位子要好得多。

  半个月以后。

  通过考核的名单在国子监张榜公之于众。

  再三日后。

  李复书亲自在为政殿上为考核通过者授官,并且为爵位继承者颁布册书。

  这原本是吏部做的事情,如今竟然由李复书亲自来做,通过考核的考生只觉得荣耀无比,十分庆幸当初选择了参加考试。

  赵学时和赵学玉也参加了考试。

  若是科举考进士,赵学玉还不一定能中,但他这些年受赵学尔的监督和教导,这种针对官员勋爵子弟的考核对他来说还是十分容易的。

  这一日他也在为政殿接受李复书为他授官,职位是粱州泊山县县令,南边的一个偏远小县。因为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外放,所以他十分坦然地接受了。

  但赵学时却素来懒怠读书,这次不仅没有通过考核,还因为没有通过考核而丢了如今的官职,要重新到国子监读书,因此心中埋怨赵学尔多事。

  第二日,朝中便有人称颂起李复书推行改革的事情。

  而且这些人之中,不乏权贵派的代表。

  李复书看着底下那些倒戈赞同改革的权贵派,心中暗自欣喜,赵学尔与他说的策略果然奏效。

  改革之事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却难,需要一步一步筹谋,一步一步开展,循序渐进,才能顺利推进。

  针对改革之事,赵学尔给李复书的第一个提议便是从官员勋贵子弟中考核选拔官员,爵位继承者若是通过此考核,可获得李复书亲自颁布承袭爵位的册书,以此来改变曾经无门槛的恩荫替补和爵位继承制度。

  她建议李复书推行改革的第二步计划,便是用看得见的好处,瓦解权贵派内部。

  权贵派之所以能够一代一代地延续至今日,并不全是靠祖先的功劳和庇护,更因为虎父无犬子,代代出人才,才能继承祖宗家业,并且将其发扬光大。

  对于这样的权贵派,他们先时反对改革,不过是因为改革给他们造成了不便利,而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通过考核。

  但,当他们发现改革能够让他们的子弟获得更大利益的时候,他们便会立马倒戈,支持改革。

  所以,最终反对改革的人,便是真正无德又无才的人了。

  让这样的人做不了官,也继承不了爵位,这便是赵学尔和李复书的目的。

  朝中大部分人都同意改革,他们再怎么不同意也不能阻止改革的推进了。

  但这些权贵派又必然不愿意放弃恩荫和继承爵位的机会,那怎么办呢?

  那就想方设法用他们的家财和资源精心培养家中的子弟,直到能够通过考核,再恩荫替补官职或者继承爵位。

  如此一来,国家的人才变多了,官员的素质变强了,吏治更加清明,百姓自然受惠。

  考核过后权贵们呈现两极分化,改革初见成效。

  李复书十分高兴,只觉得赵学尔当属首功,但赵学尔已经是皇后,升无可升。

  于是李复书十分大方地赏了赵家无数的财物和国公爵位。

  由于李复书当初悔婚,心中一直愧对朱志行父女,所以在此之前,朱志行因与皇家结亲得了国公的爵位,而赵同却只升了太子宾客的闲职,连个爵位也没有。

  所以外界常常猜测,赵学尔不如朱倩受宠。

  此时李复书突然恩赏赵同国公的爵位,外界便以为如今在宫中,赵学尔终于胜过了朱倩,获得了李复书的宠爱。

  所以赵家如今在京都一时声名鹊起,风头无两。

  改革之事刚走上正轨,赵学尔便又要马不停蹄地准备亲蚕礼了。

  亲蚕礼是由皇后所主持,需在养蚕时节率领诸妃嫔、命妇祭天祈求风调雨顺,并且亲自采桑喂蚕,以鼓励百姓勤于农桑纺织。

  亲蚕礼是在京都北郊的皇家桑田举行,为期两天。

  赵学尔和陪祀人员提前两天就进行斋戒,朱倩身为一品贤妃,自然也应该参加亲蚕礼,只是春寒料峭,她不小心着了风寒,不能去桑田参加亲蚕礼。

  朱倩命好学来向赵学尔赔罪。

  赵学尔十分体贴地与好学道:“贤妃既然生病了,自然要在宫中修养,你让贤妃好好儿养病,不必为亲蚕礼的事情忧心。”

  好学千恩万谢而去。

  好学走后,不为毫无心机地道:“贤妃身子弱了,如今都已经三月了,竟然还能着了风寒。”

  如鱼却道:“你怎知她是真的着了风寒,还是假的着了风寒?”

  不为好奇道:“着风寒还有真的假的?”

  如鱼笑道:“去年参加完亲蚕礼后,就听说贤妃抱怨亲蚕礼太过辛苦,而且看了蚕虫之后,恶心得饭都吃不下。想必是不想再去受这个苦,所以就着了风寒。”

  不为却不以为然地道:“说是妃嫔们亲自采桑养蚕,不过做做样子而已,这样也觉得累,那养蚕的农女们可怎么活?不过小虫子而已,看一眼竟然就吃不下饭,贤妃也太小题大做了吧。”

  一旁的赵学尔听不为竟然说起朱倩的不是,忙低声斥道:“贤妃从小没有见过这些,被吓到也是有的,你不害怕不代表别人也不害怕。日后不可以这样在背后议论妃嫔,知道吗?”

  “哦。”

  不为见赵学尔责备她,心知自己犯了口舌,赶紧低着头不再说话。

  第二日清晨,赵学尔身着朝服,坐黄罗乘舆,在仪仗队的簇拥下,率领宫中诸妃嫔、命妇前往北郊桑田,李复书亲自到北辰宫来相送。

  二人本以为这不过是为期两天的短暂分别,却不想两天之后,赵学尔竟然没能如期回宫。

  到了北郊桑田,赵学尔先是率领众人到蚕神殿祭拜蚕神嫘祖。

  赵学尔行跪拜礼后,走到嫘祖像前的桌案边,桌案上供奉着一个十分精致的金黄色的小匣子。

  她亲手揭开小匣子,只见匣子里面盛放着几片桑叶,桑叶上已经出生了许多幼蚕。

  赵学尔笑了笑,宣布:“礼成,蚕神会保佑南唐今年风调雨顺,诸事顺遂!”

  祭祀之后,赵学尔再率领众人到桑田采桑叶喂蚕。

  赵学尔换了一身农妇装扮,右手持金钩,左手持黄筐,率先从一颗不高不低的桑树上采了三片桑叶。

  赵学尔之后,妃嫔持银钩黄筐,命妇持铁钩朱筐,分别也采摘了桑叶。

  采摘了桑叶之后,众人便去到亲蚕殿内将采下来的桑叶切碎了喂给蚕吃。

  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装着幼蚕的小匣子,赵学尔面前的便是方才供奉在蚕神殿里的那个小匣子。

  按照亲蚕礼的仪式,赵学尔亲手喂过桑叶的这些蚕虫,将来结茧以后,会由专门的蚕妇选出最好的来给她,她再献给李复书、太上皇、太后,并且亲自将蚕茧抽出蚕丝,染成朱绿玄黄等颜色,以供绣制祭服使用。

  所以,亲蚕礼是从养蚕一直持续到织成布料为止。

  不过,赵学尔并不需要一直在桑田待到亲蚕礼结束。

  只要蚕结茧以后,她再来一趟桑田,完成剩下的仪式就可以了。

  亲蚕礼进行得十分顺利,众人回到各自的休息处,只要明天再来检视一遍这些蚕虫无碍,便可以回宫了。

  却不想,赵学尔当晚就发起了高烧。

  赵学尔出宫举行亲蚕礼,自然有太医随行。

  不为要去找太医来,赵学尔阻拦道:“算了,大半夜的,他们都已经休息了。或许是久不出宫走动,出来忙活这一日,倒不适应了,休息一夜说不定就好了。等明天天亮,若是还不好,再叫他们不迟。”

  今日旅途劳累,大家都疲乏了,若是这个时候宣太医来,她身边的一众伺候之人便又都不得安宁了。

  赵学尔不忍心搅扰他们,便想等明日再说。

  不为站在床边,既担心赵学尔的安危,又不敢违抗赵学尔的命令,心中着急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  如鱼从外面端了水来,刚好听见赵学尔这话,当即反驳道:“您都烧成这样了,还顾忌别人做什么?若是您有个好歹,他们加起来也担不了这个责。”

  她把水盆放在赵学尔的床头,一边打湿毛巾,敷在赵学尔的额头上,一边转头对不为道:“你还不快去叫太医,若是耽误了皇后的病情可怎么好?”

  不为急道:“可是......可是皇后说......”

  “这个时候怎么能听皇后的?”

  如鱼打断她的话,十分不客气地道:“皇后脑子烧糊涂了,难道你也烧糊涂了吗?”

  敢说赵学尔脑子烧糊涂了,这实在是大不敬的话。

  如鱼并非口无遮拦之人,只不过她生气赵学尔不知轻重,在发脾气罢了。

  “哎,我这就去!”

  不为得了如鱼的指使,赶忙跑去找太医。

  不为走后,如鱼拧了布条为赵学尔擦脸擦手降温,却就是不与她说话,显然是在与赵学尔置气。

  赵学尔卧在床上,整好看见如鱼脸拉得老长,为了缓解气氛,打趣她道:“竟然骂我脑子烧糊涂了,你可真是长了胆子啊。”

  如鱼却不与赵学尔顽笑,正色道:“知道您体恤人,但凡事有个轻重缓急。太医从皇宫跟来桑田,就是为了保障皇后的安危,现下皇后身体不适,却不让人去叫他们,那他们来这一趟还有什么意义?”

  赵学尔叹了口气道:“不止太医,你们这一宣扬,等下外面那些人就都不能睡了。”

  当皇后之后就是这一点不好,但凡她有一丁点儿什么事情,身旁之人必然兴师动众,大张旗鼓。

  她平日里最不愿意麻烦人,便只能能不惊动别人,就不惊动别人。

  如鱼不仅没有被她劝服,反而言辞道:“外面那些人跟在皇后身边,便是为了伺候皇后,皇后为了不搅扰他们,生了病也不宣太医,岂不是本末倒置?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责,若是连本职工作都不让他们做了,那还要他们这些人在这里做什么?”

  赵学尔心知今日是自己的错,说不过如鱼,便耍赖道:“我今天可是病人,你这样咄咄逼人,是对待病人的态度吗?”

  如鱼却仍然不放过她:“病人生了病,却不愿意看大夫,这难道是病人该有的样子吗?”

  赵学尔见如鱼较真的模样,心知今日是不能囫囵混过去了,这才认错道:“好了好了,今日是我错了,真是不饶人的丫头。”

  如鱼这才展颜笑道:“皇后知道就好,以后切不可再犯这样的错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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