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九章 求情_千金谋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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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零九章 求情

  李继如今已经十岁了,正是抽条的时候,早已经退去了赵学尔刚见到他时的圆团子模样,变成了一个身材纤瘦的小小少年。

  “怎么了,皇上不是打算遣姜无谄去宿州,难道出了什么变故?”赵学尔刚刚放下的心又因为李继的话紧张了起来。

  “是啊,出大事儿了,皇上要把姜御史赶出京都,皇后您快想想办法救救姜御史吧。”李继着急得不得了,仿佛姜无谄不是要去外地做官,而是要被李复书砍头。

  “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?”赵学尔眉头微皱。

  “是啊,我就是为了姜御史的事情才来找您。”李继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。

  得到肯定回答的赵学尔暗暗松了一口气,再看形状狼狈跪在地上的李继,眼中有了挑剔:“这是多大的事儿,也值得你这样?”

  不为从小跟在赵学尔身边,见惯了赵学尔教导赵学玉的场面,知道接下来就该是训诫的话了。她赶紧抢上前去扶起李继,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,笑吟吟地道:“大皇子快起来吧,皇后早就知道皇上要派姜御史去宿州做刺史的事情了,还说这是好事儿呢,您就不用担心了。”

  她安抚了李继,又殷勤地给赵学尔倒了一杯茶,道:“皇后,难得今日高兴,咱们就好好儿地放一日假,不要理会那些伤脑筋的事情了。”

  以前赵学尔教导赵学玉的时候,比对李继不知道严厉多少倍。但那时候不为也还不大,只觉得赵学尔教训人时的模样厉害极了,每次赵学玉被赵学尔训诫或是责罚,她都会乐呵呵的在旁边暗自叫好,甚至还会做“帮凶”。

  可不为第一次见到李继的时候,她已经是个大人了,而李继还是个小团子。

  圆乎乎胖墩墩的小团子,纵然淘气些,也总会有人觉得可爱。

  例如活泼开朗酷爱习武的不为,就特别喜欢小团子这样的闹腾孩子。尤其小团子小时候淘气不听话,讲道理他根本听不进去,只能靠武力镇压,每当这个时候赵学尔都会派不为出马,都说不打不相识,不为和小团子还当真就“打”出了感情。

  虽然李继现在已经不是小团子的模样了,但不为看他还总是像小时候那般,舍不得他挨训。

  赵学尔喝了不为的茶,自然就说不出训诫的话了。

  但李继却丝毫没有体会到不为的良苦用心,嚷嚷道:“可皇上都要把姜御史赶出京都了,这算哪门子好事,不为你又在骗小孩子了。”

  他跪到赵学尔的脚边,再次请求道:“皇后,您就帮帮姜御史,救救姜御史吧。”

  李继心中认定不为方才的话只不过是在敷衍他,可是他已经长大了,不会再被不为骗到了,所以他更加卖力地向赵学尔求情。

  “你要我帮他什么,又救他什么?”赵学尔淡淡地问道。

  李继以为赵学尔这是答应帮他了,欢快道:“当然是把姜御史留在京都啦,这样他就不用去外地受苦了。”

  “那你想让我怎么帮?”赵学尔再次问道。

  李继毫不犹豫地道:“您就跟皇上说我还缺一个长史,让姜御史来做我的长史。亲王长史的品级比宿州刺史还要低上一级,比皇上给姜御史的处罚更加严厉,只要皇后向皇上开口求情,我想皇上一定会同意的。”

  虽然李继的话中仍有许多纰漏,却不妨碍确实可以借他之名将姜无谄留在京都,赵学尔没想到他是真的用心在想办法帮姜无谄。她原本只是随意问问,并没有真的把李继的话放在心上,现在倒真是有些兴趣了:“嗯......既然你这么有想法,为什么不直接去向皇上求情呢?”

  李继乖巧地道:“孩儿也不想劳烦皇后,可是孩儿年纪还小,还没有资格谈论朝政,所以只能请皇后帮我。”

  皇子们虽然从小就要接受严格的教育,学习治理国家的道理,但他们真正能够上朝参与朝政发表自己的观点却要等到成年之后。何况李继只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子,就算他有什么想法,一来没有机会说,二来说了也不会有人在意,所以他遇事来找赵学尔帮忙,确实是最正确的决定。

  李继这次的表现虽然还有不足的地方,但总体来说逻辑清楚,条理清晰,一个十岁的孩子,能做到这些并不容易。赵学尔觉得他这几年来的书没有白读,进步很大,满意地点了点头道:“说得不错,你起来吧。”

  李继以为赵学尔是满意他出的主意,一骨碌爬了起来,拉着赵学尔的袖子催促道:“皇后,那您快去和皇上说说吧,现下姜御史的调令已经到了门下省,再迟了可就来不及了。”

  只要门下省审核诏令通过,那么李复书便随时都可能把姜无谄发派出去,到时再要劝其改变心意就难了。

  谁知赵学尔却道:“姜无谄犯了错,皇上贬他出京都,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,我不会替他求情。”

  李继急了,刚要说话,赵学尔又道:“你不必再提此事,日后也要注意不能再像方才那样言行无状。你是皇上的长子,肩上责任重大,以后还不知道会遇到多棘手的事情,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慌慌张张的不成样子?”

  小孩子遇事沉不住气很正常,但李继是嫡皇长子,身份特殊,赵学尔对他的要求自然要比其他人更严格些。不过她虽然还是训诫了李继,但语气已经温和了许多。

  李继却不肯放弃,执意请求:“可您方才不是已经答应帮我救姜御史了?”

  赵学尔道:“我是说你这次表现得不错,却没说过要帮姜无谄求情。何况皇上只是让他去外地做官,又不是要杀了他,只要他在地方上做出政绩,以后总有机会回来,又何来救他之说?”

  李继着急道:“可姜御史是得罪了人才被贬出京都,若是有人趁他不在京都之时在他背后下黑手,日后他能不能有机会回来还是一说,只怕他会被有心人算计在那偏僻之地丢了性命。”

  “胡说!”赵学尔变了脸色:“哪里来的这些阴谋论?姜无谄之所以会受到惩罚,是因为他办事不力,而不是因为他得罪了人。”

  “我不是这个意思......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的李继慌忙解释。

  “说姜无谄是得罪了人才被贬出京都,还说有人要害他,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?”赵学尔严肃道。

  李继涨红了脸,低着头道:“是孩儿狭隘了,没有人教孩儿说这些话,是孩儿自己想的。”

  “你自己想的?你才只不过十岁,怎么能想得到这些东西?快说,是谁教你这么说的?”赵学尔严厉追问。原本她还以为是李继学业有了进益,知道学以致用了,可现在看来分明是有人故意在李继面前嚼舌根,利用他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。

  李继方才还口齿伶俐能说会道,现在却像个闷葫芦一样,一句话都不会说了。

  他是嫡皇长子,若不出意外,他还会是下一任的皇帝。他年纪还这么小,竟然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,若是被这些人给带歪了,岂不是南唐的未来就毁了?

  赵学尔这样想着,眼中神色更加凌厉:“快说,究竟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?”

  李继嘴唇抿得更紧,头垂得更低。

  能被李继这样维护,想必那人在李继心目中的分量不低。

  但他越是这样,便说明那人对他的影响更大,赵学尔绝不允许这样的人继续呆在李继身边:“你不说是吧?好,那我就把你的几个老师都叫来,我倒要问问他们,他们整日教你读书,难道教的就是这些东西?”

  “不要!”李继赶紧左右虚拦了两下不为和如鱼,然后跪到赵学尔跟前道:“皇后,我知道错了。但老师们都不知道我来找您,这事儿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,您不要责怪他们。”

  若是老师们因为他而被牵连受罚,那他真是难辞其咎了,今后他还有什么面目面对他们?

  赵学尔见李继还知道维护老师,面色稍霁:“既然与老师们无关,那你就跟我说说究竟与谁有关。”

  李继又变成了闷葫芦,低头不语。

  一个十岁的小孩子,不能逼迫得太紧,但正是因为他年纪小,就更不能任由一些心怀不轨之人留在他身边了。赵学尔想了想,温声道:“既然你已经知道错了,那这件事情我就不追究了。”

  李继很是高兴,刚要谢恩,又听见赵学尔继续道:“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姜无谄,以前没见你这么关心朝政之事,也没见你对谁这么紧张过。”

  治不治这个人的罪不要紧,关键她要知道这个人是谁,这样日后才好有防备。

  李继不安地看了看赵学尔,有些犹豫,但最终还是选择继续保持沉默。

  赵学尔道:“我都说了不追究了,你还是不肯说?”

  李继连看都不敢看赵学尔了,耷拉着脑袋不吭声,

  李继软硬不吃,赵学尔耐心告罄:“你整日跟着老师们读书,心无旁骛,姜无谄的调令还在门下省,没有公布出来,若不是有人特意告诉你,你也不会知道。这件事情我只要查查今天谁去过你那里就能查得出来了。你确定不告诉我,还是说你想让我自己把这个人找出来,然后定他个教唆皇子的罪名?”

  虽然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省心的办法,但她并不想这么做。她希望李继能够亲口告诉她真相,她希望他们之间还能保有人与人相处最基本的信任,而不是像敌人一样,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。

  “不要!”李继吓得惊慌失色,大喊道:“我说我说,是......是......”

  教唆皇子可是大罪,李继不想把那个人供出来;可他若是不说,让赵学尔自己查了出来,到时候赵学尔怒气更甚,只怕那人就更没有什么好下场了;但那个人身份特殊,若是让赵学尔知道他与那个人接触过,只怕赵学尔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。

  李继犹豫再三,还是嗫嚅着说出了这个人的身份:“是......是姜承徽。”

  他觑着赵学尔的脸色,心里害怕极了。小时候一直照顾他的姜无骄突然之间就不见了,刚开始他还常常问起姜无骄去哪儿了,当时别人是怎么告诉他的,他忘记了。总之那时候他还小,慢慢地就忘记了姜无骄这个人,没有再问她去了哪里。

  直到去年年底,郑妙音死了。宫中突然又传起了与姜无骄有关的流言,她们说当年姜无骄是因为妨碍了赵学尔在太子府的地位,所以才被赵学尔设计赶回了娘家,就像后来郑妙音妨碍了赵学尔在宫中的地位,就被赵学尔赶出了宫并且死在了宫外是一个道理。甚至还有人说姜无骄这些年来一直毫无音讯,说不定她早就已经死了,她被赶回娘家也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假象。

  讲真的,当他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,连他也分辨不出这些流言究竟是真是假。这几年来他一直受赵学尔的照顾和教导,他很感激赵学尔,也很依赖赵学尔。但在他的脑海深处,总隐约记得有一个温柔的身影,她总是无微不至地关怀他,照顾他。

  逝者已矣,他没有因为那些模糊的记忆去质问赵学尔。他以为那些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,却没想到竟然有一天他还会与那个人再见面,而当他今天又见到那个人的时候,那些尘封的记忆又翻涌而出,记忆犹新。所以他根本没有多想,就答应了那人的请求。

  “姜承徽?你见到她了?”许久不曾听到这个人的名号,好一会儿,赵学尔才把这三个字和那个人联系上。

  李继怯怯地点了点头,而后赶紧解释道:“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,以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,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,是真的。”无论当年的事实如何,在他看来赵学尔和姜无骄的关系总归不会太好,他见过姜无骄的事情,想来赵学尔应该是不高兴的。

  赵学尔不置可否,又问道:“你们怎么见的面?”

  “是姜尚书把她打扮成侍从带进来的。”最难开口的话都说出口了,其他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,李继乖乖地把所有事情全部交代清楚,最后请求道:“皇后,您要罚就罚我吧,不要罚她。”

  赵学尔道:“我既然已经说了不追究,就不会言而无信。这件事情到此为止,你回去吧。但你要记住,姜承徽当初是犯了大错才被遣送回去,如今既然我和皇上都没有赦免她的罪过,她便还是戴罪之身,日后你不可以再与她接触,更不可以与她见面,否则,我便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。”

  一个戴罪在娘家的人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想来也翻不起多大的浪,不值得她浪费功夫教训。

  何况做人要有诚信,尤其是在小孩子面前,言传身教才是最好的教育,她可不能做个坏榜样。

  但当初姜无骄就是因为利用李继陷害她才被赶回的娘家,她能够容忍姜无骄苟且偷生,却不能够容忍她继续兴风作浪,尤其不能容忍她继续利用李继兴风作浪。否则,她就要让姜无骄再见识见识她的雷霆手段了。

  李继既是高兴,又是难过。高兴的是得知姜无骄不用受罚,难过的是他不能再与姜无骄有任何联系。他谢恩退下,刚走了两步,又驻足徘徊:“那姜御史怎么办呢?”他仍然不忘他来这里的初衷。

  赵学尔道:“皇子封王开府,始置长史等诸位属官。你虽是皇子,但一未封王,二未开府,何来属官,又何来长史?”

  李继本以为只要赵学尔愿意,他就能帮到姜无谄,就能实现他对姜无骄的承诺,却没想到他绞尽脑汁想出的这个绝佳妙计根本行不通。

  姜无骄来找他的时候,只说让他来求赵学尔,却没告诉他要怎么求。

  自他出生那天起,就常有人和他说他长大以后会封太子,会做皇帝。

  他每日奴仆成群的有人伺候着,每日听着这些话长大,对这些话深信不疑。

  但他爹还没有死,他不能提前行使皇帝的权力;他也还没有被封为太子,也不好直接使用太子的权力,就退而求其次想到了王爷这个身份。

 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,就因为他年纪小,竟然连个王爷的权力都使用不了。

  第一次有人求他办事就给办砸了,李继不由得心中失落,恹恹地走了。

  李继走了以后,不为气愤地道:“这姜承徽真是蛇蝎心肠,三年前她就利用大皇子陷害皇后,现在又利用大皇子帮她兄长,合着大皇子不是她生的,她就可着法儿地哄骗、利用,害大皇子挨训。”这孩子现在就跟她最亲,她看不得李继挨训,自然也看不得他被人欺骗利用。

  如鱼道:“姜承徽只不过是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子,她懂什么,还是姜尚书撺掇的。要说这姜尚书也是正经的朝廷官员,南唐的宰相,皇上惩罚姜御史,他要是有什么别的想法,直接到皇上跟前去说理就行了,却偏要偷摸带着姜承徽入宫,让大皇子一个孩子来求皇后,真是放着正道不走,走歪道。”

  “难怪当初神武太后宁愿让魏相兼任礼部尚书,也不愿意把姜以忠升上来,可见他是当真不知礼。”赵学尔对如鱼的话表示赞同,而后吩咐道:“去安仁殿。”

  如鱼道:“这姜尚书平日里看着守法持重,背地里却尽是旁门左道,皇后确实应该把这件事情禀告皇上,最好让皇上撤了他的职,再挑德行兼备之人来做礼部尚书。”

  赵学尔边走边道:“这件事情姜以忠确实做得不妥当,但姜无谄出事,他这个做父亲的一时愤慨,说几句糊涂话,做几件糊涂事也是有的,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,没有因为随意听了几句童言童语就处置当朝宰相的道理。”

  虽然她也觉得以姜以忠的品性不足以担任礼部尚书,但他既然已经在这个位子上了,也没有出什么大的差错,她自然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恶去决定姜以忠的去留。

  “您不弹劾姜尚书,那您去安仁殿做什么?”如鱼好奇道。

  “大皇子想让姜无谄留在京都,既然他来找了我,我就帮他这个忙。”方才李继离开时失落的模样,赵学尔都看在眼里,一个小孩子,却有那样孤单的背影,竟然看得她有些心疼。

  “您要帮大皇子?”不为替李继高兴:“您方才不是还说不帮忙吗?”

  赵学尔道:“这是大皇子第一次为朝政上的事情来找我,总不好让他失望。”小孩子嘛,总是需要鼓励才能茁壮成长。

  如鱼道:“可魏相不是说姜御史现在外放是好事,若是执意把他留在如今的位子上才是害了他吗?而且您也觉得魏相说得有理,不是也打算不再插手这件事情了吗?”

  赵学尔道:“魏相是说姜无谄还不足以胜任御史大夫之职,却没说一定要他外放。我原本也是想让他吃一堑长一智,让他到地方上主政一方,也体会下百官之辛劳,好好儿学学监察百官之善。但既然大皇子有所求,姜无谄品性纯直刚正,大皇子身边正需要他这样的人来教导。如此一来,姜无谄能够留在京都,大皇子身边又多了一位好老师,一举两得,何乐而不为?”

  姜以忠虽然品性不足,教出来的儿子却秉性纯直,光看在他这儿子的份儿上,她也要对姜以忠宽容些。

  安仁殿不仅是李复书的寝殿,更是他批阅奏折会见大臣们的地方,未免打扰他办公,赵学尔一年之中来安仁殿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
  所以往常赵学尔若是去了安仁殿,对李复书来说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惊喜。

  但今日李复书似乎心情不大好,看到赵学尔之后只有惊没有喜。

  赵学尔以为他是因为姜无谄的事情生气还没有缓过神来,也没有多想,便把她想让姜无谄做李继老师的想法直接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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