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 前尘往事_千金谋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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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 前尘往事

  赵学尔不紧不慢地走着,小丫头在一旁急得小声催促道:“您快一些!您快一些!”

  赵学尔边走边问:“又是怎么了?”

  小丫头语速很快地道:“大公子昨儿花二十两银子买了一盆兰花,夫人知道了。方才刺史、二位公子和孙小娘都在宜华苑,夫人说了大公子一句,让他以后不要乱花钱。”

  “大公子分辩他是花得自个儿的月例银子买的花,不是花得府里的银子买的花,夫人就说不管是府里的银子还是月例银子,都要省着花,不然月例银子花完了,大公子还是要找府里划银子花。”

  “孙小娘就哭着说以后花自己的月例银子都不能自己做主了,干脆以后不要给他们母子俩银子花,也不要给他们母子俩饭吃,就让他们穷死、饿死算了。”

  “刺史听了不高兴,就责备了夫人两句,让夫人以后不要管其他人花月例银子。夫人一听就急了,跟刺史吵了起来。”

  “夫人气哭了,小公子见夫人伤心,就帮了两句,说是大公子大手大脚花钱的错,让刺史不要责怪夫人。”

  “刺史就更不高兴了,说小公子不孝不悌,要打小公子。夫人拦着不让打,两个人便吵得更凶了。”

  小丫头饶舌说了一大堆,听得赵学尔头都晕了,好歹弄清了事情的原委。

  赵同有一妻一妾,妻子是赵学尔的母亲沈方人,育有赵学尔和赵学玉一对儿女,赵学玉比赵学尔小八岁,如今方十六岁年纪。

  妾室孙媚,育有庶长子赵学时,与赵学尔同龄,甚至比赵学尔还要大两个月。

  沈方人是赵同的父亲赵永清还在世的时候,给他定的娃娃亲。

  赵永清生前官至博州文封县县尉,他与博州赤封县县主簿沈惟良是同窗,后来又曾做过同僚,两家关系甚好,因此便给一对小儿女定了娃娃亲。

  这对小儿女便是赵同和沈方人。

  赵永清在赵同十岁上下的时候发疾病死了,赵家家道中落,赵同的母亲佟温霞又不善经营,几年间就将家财败尽,竟叫赵同连书都读不起,只能辍学在家。

  又过不久,佟温霞郁郁而终,赵家便只剩下赵同,和佟温霞的侍女孙媚了。

  此时,赵同才十六岁。

  赵家已经一无所有,哪里还养得起侍婢,赵同便与孙媚商议两人日后的前程。

  孙媚比赵同还大三岁,如此青春妙龄,若是被发卖出去,恐怕不能去什么好地方。

  于是她便央求赵同把她留在身边,任劳任怨,别无所有。

  赵同心想,他只有孙媚这一个亲近人了,若是孙媚也离开,他在这世上便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,那样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呢?

  于是赵同便这样把孙媚留了下来,两个人相依为命。

  赵同为了养活自己和孙媚,弃笔从戎,参军谋生,拿着微薄的口粮,养活了两个人。

  又过了两年,赵同十八岁的时候,沈惟良找上门来了,为了赵同和沈方人的婚事。

  沈惟良并没有因为赵家落败了便看不起赵同,相反,他认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失怙的孩子更懂得照顾人。

  所以他没有悔婚,而是依照婚约,把女儿沈方人嫁给了赵同。

  亏得赵永清早早地就给赵同定了亲,不然以赵家如今的光景,赵同哪里还娶得上官家之女?

  赵同把堂屋里赵永清的牌位擦得锃亮,还特意花了大钱给他上了三牲供奉,并且烧了高香,感谢他当年的明智之举。

  谁知当赵同满面喜气地从堂屋出来的时候,却看见孙媚在院子里哭得好不伤心。

  赵同赶忙上前关切:“再过得两个月,便迎主母进门,如此大好日子,你哭什么?”

  孙媚抽抽噎噎地道:“我本是蒲柳之姿,依附于公子,才能存活于世,若是主母进门,难道能像公子这般菩萨心肠,容得下我吃闲饭?只怕主母进门之日,就是我葬身鱼腹之时。”

  赵同大惊:“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?岳父不嫌弃我家贫,把爱女嫁与我,想那沈女公子也定是通情达理之人,怎么会对你不好?”

  孙媚道:“公子是沈主簿的佳婿,又是沈女公子的新郎,他们当然会对你好,我却是他们什么人,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我好?”

  听孙媚如此一说,赵同也觉得若是他成了亲,孙媚定会孤苦一人。想起父亲和母亲去世的时候,他也是如此孤苦彷徨,无所依靠,推己及人,便心生不忍。

  赵同问孙媚日后有什么打算,或者由他出面,给她找一户人家嫁了,也是一个归宿。

  孙媚心想,以赵家如今的家境,哪里能给她找到好人家?

  倒是未来的主母,那可是官家之女,带来的嫁妆肯定不菲,而且赵同有了当官的岳丈相助,将来自有前程。

  以他们多年的主仆情谊,若是赵同发达了,自然有她的好日子在后头,何必去别处受苦。

  想通了这些,孙媚便与赵同道:“我从小便在赵家,除了赵家,哪里还有我的安身之所?我只愿终身服侍公子,这便是我最好的归宿。”

  赵同心想自己此时一无所有,孙媚却对他如此情真意切,只觉得这样的情谊,恐怕世上再难有第二个人了,于是便下定决心要把孙媚留在身边。

  为防婚后沈方人不同意他纳妾,赵同在婚前就私自把孙媚收了房,等到沈方人嫁进赵家的时候,孙媚竟然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。

  沈方人遵守婚约下嫁赵家,本以为赵同会感念她的恩情,待她如珠如宝,谁知新婚当日,就给她送了这么一个“大礼”,仿佛晴天霹雳,叫她不知所措。

  沈方人新婚第一天,就生出了想要离开的念头。

  但她想着回了娘家以后,先不说她自己会如何,若是叫父母跟着她伤心难过,遭受异样的眼光,这叫她如何能够安心?

  沈方人思虑良久,尽管她心中再是不愿意,她所受到的教育终究让她无法做出离经叛道的事情,只能继续与赵同过下去。

  赵家家贫,赵同成亲的钱都是东拼西凑四处借来的。

  因此,沈方人嫁给赵同以后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用嫁妆帮赵同还债。

  赵家如今有了三个人,孙媚还怀了身孕,赵同参军带回来的口粮勉强能养活家里的几口人,再想有剩余却是不能了。

  所以,赵家的日常花销,甚至孙媚安胎的费用,都是从沈方人的嫁妆里出。

  尽管如此,赵同与沈方人的夫妻感情仍是不好。

  沈方人为了家计考虑,常常劝赵同上进。

  大概是因为赵同与沈方人的家境差距太大,赵同心中本来就自卑,是以每当沈方人提起这个话题的时候,赵同便觉得是沈方人看不起他。

  赵家家道中落,赵同这些年尝遍了人情冷暖,最是受不得被人看不起。

  再加上孙媚时常在一旁小意温柔地恭维他,挑拨离间令两人生隙。

  如此一来,两厢形成对比,赵同便不喜沈方人,而偏爱孙媚了。

  沈方人做姑娘的时候,家境优渥,生活顺遂,因此性情温厚善良,性格直爽。

  嫁人以后却生活艰难,感情不顺,如此巨大的落差,饶是她再善解人意,也难免变得郁郁寡欢,怨天尤人。

  直到赵学尔八岁的时候,赵同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救了神武太后,因功得封承州刺史,赵家从此生活富足,沈方人不必再为生计焦心劳思,又生了儿子赵学玉,性情才好了许多。

  但因为孙媚母子,沈方人前些年受了太多不公平对待,因此她对所有人都好,却唯独对孙媚母子耿耿于怀,只要赵同偏私他们,她便不能忍受。

  赵同虽然偏爱孙媚,好在他始终感念沈方人在他落魄之时没有悔婚的恩情,因此十分尊重沈方人正房娘子的身份,赵府的家财都交给她在打理。

  赵府的大额花销都是从公中出,由沈方人掌管。

  除此之外,每个人都有定额的月例银子,各人随着自己的心意花用。

  此时的纷争便是源于沈方人插手了赵学时花用自己的月例银子。

  若是赵学时敬重沈方人,这便是长辈谆谆教导晚辈的温馨一幕。

  若是赵学时对沈方人有敌意,这便是恶嫡母兴风作浪的卑鄙手段。

  赵学尔到宜华苑的时候,屋子里乱成了一团。

  赵学玉跪在地上,赵同拿着长长的戒尺要打赵学玉,沈方人则护在赵学玉面前,拼命拦着赵同不让打。

  沈方人边哭边骂:“赵同你也太狠心了,明明是学时败家,你不打他倒来打学玉,真是偏心眼的无边了。”

  “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家里穷的叮当响,要不是我拿嫁妆养家,你还有他们母子早就饿死了,现在日子好过了就来欺负我们母子。”

  赵同闻言,暴跳如雷,他怒目圆睁地瞪着沈方人,仿佛要吃了她,原本用来打赵学玉的戒尺高高地举起,竟像是要打沈方人。

  沈方人见状,非但不怯,还昂着头去够那戒尺,大声叫喊着:“怎么,打了儿子还不够,你还想打我是不是?你打呀打呀,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们母子。”

  赵学玉赶忙爬起来,拦在沈方人跟前,恳求赵同:“父亲,都是我的错,我不该妄议兄长,您只管打我,不要责怪母亲,”

  一群丫鬟仆人拉着他们三人,虽然谁也伤不着谁,但这场面实在不好看。

  再看引发家庭大战的罪魁祸首,赵学时母子竟然不在?

  赵学尔往旁边看去,孙媚母子缩在一人高的落地花瓶后面,像是吓得不敢靠前,实则是在一旁看戏。

  赵学尔看清了所有人的模样,便抬脚进了屋,她未发一语,整个屋子的人却仿佛都失声了一样,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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